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從參禪、入中脈、透頂到開悟
在前一堂課中,我們曾再三強調:欲得開悟,必使氣先攝入中脈。但如果各位就此以為,我將教一些氣功導引的方法,以助各位將氣攝入中脈,那還是錯了!因為中脈有身相的中脈與心法的中脈。現首先談: 若從覺受而體驗到的中脈,則稱為身相的中脈。一般人於禪坐間,多少會有一些與氣脈有關的覺受,比如痠痛、悶脹、冷暖、通塞、昇沈等,只是未必把它解釋為氣脈的現象而已!

若中脈者,位於身體前後左右的中心位置,下起會陰,上達梵穴。而在從下往上的行徑中,卻非如水銀柱般地等速上滑,而是類似於「跳躍上進」。為什麼是以跳躍的形式上進呢?這牽涉到中脈上有脈輪的存在。所謂「脈輪」,即眾脈匯集之處(現代有人稱之為神經叢,我認為不妥,因為脈未限指神經而已!)以眾脈匯集糾結故,要通行較費時日。這就如同現代的高速公路,若經收費站、交流道等必減速緩行;而待離遠後,始可全速前行。

其實不只中脈的氣是以跳躍的形式前進,在全身各處的脈氣也都以跳躍的形式前進。這乃為全身的脈道,有的部位較通暢,有的穴位較淤塞。通暢處,氣雖在行而渾然不覺;淤塞處,則氣將近,便有種種覺受。於是有覺受處,即中醫所謂的「穴位」─經常用來針灸治病處。我用此方法,便能查出經脈的走向與穴位之所在。若對照中醫典籍,既有很多類同者,也不乏某些極相異處。對於這些體驗,我希望能將之整理,以供醫界作參考。
上次已說過,若以自我中心而分別、造作、取捨;則有中故,中脈不通。故為開通心法的中脈,反要用「無分別智」的心法,才能開通。以無分別智故,反而當捨除一切身體的覺受、氣脈的覺受。

故各位不要為我引用「中脈」的名相故,便在身體、氣脈、覺受上瞎費功夫。因為即使用氣功的方法、用瑜伽的方法,而能打通身相的中脈,還不成開悟的境界。因為既覺受、分別還在,豈與「悟境」相應。
以上,身相的中脈與心法的中脈,其實是互相影嚮的。若身相的脈障嚴重糾結,則要修成心法的中脈,便難上加難;或即使如盲龜踫著浮木般地頓悟於一時,也終不能保任。反之,若能心法得力;雖未著意於脈的通調,其自將漸漸通調矣!

然心法與脈相,雖互相影嚮;但以佛法之要,當以身為標,心為本。苟能以心修心,直得無上菩提,斯為上上根也。若先修身脈,再修心法,斯為次根也。如只在身脈上打轉而不知回頭是岸,斯乃下根,甚至外道也。
我們雖對密宗詳細的修行方法不很瞭解,但其大致是以「四灌頂」的次第而修習的。而前三灌頂所修的氣脈明點,大致也以開通身相的中脈為主要目的。待身相的中脈已開通順暢了,上師才授以第四灌頂─大手印。大手印乃類似禪宗的心法:安於當下、默照禪與無分別智的境界。必等大手印相應嫻習了,才是真正的成就者。

因此我前所謂「必攝氣入中脈,才能開悟」,其實有很大的語病。因為即使身相的中脈打通了,還不成開悟;必待大手印也成就了,才算開悟。(前之方便語,乃為導引入「無分別智」故。)

密宗以從氣脈明點入手故,次第非常嚴謹、繁複。因我們氣脈的變化,本就已很繁複了;更且因每個人善根業障的差異,還將不同。故不是成百上千的人,皆能套用同一公式去修。又這法修成就了(是否成就?必有其相應的瑞相與覺受,以為證明。)下當接何法?只有過來人才能斷定。

因此密宗絕不可能自己找範本來修,也不當一個上師對成百人,共傳一法。嚴格說來,今天台灣到處有上師在傳「大法」,其實只「非法」而已,這還不出前所謂「狗肉禪」與「淘金禪」的本質。

以密宗的修法,乃隨時須有高明上師的督促、訶護,而時至今日,這樣的因緣,談何容易─不管真上師,還是假上師,每個都像空中飛人,去來無蹤;即使你再有心,也追趕不上。且從本質來看,密從氣脈入手,方法已較迂迴也。因此密宗人謂禪,乃密中之大密也。故以下次談:
即使我們對禪的修法也不很清楚,但禪宗「直修心法,不管脈相」的大原則,卻是我們一向所熟悉的。因此,禪的典籍裡對脈象的描述,非常的少;或即使有,也都講得隱隱約約的─怕人看懂了,反而執著。

其次,禪的修法「單刀直入,不拘次第」─用「參話頭」的方法,即可一竿打到底,直到開悟成佛為止。而不須像修密一般,時時疑惑,是否轉轍,另修高法?或必得緊依著上師。在禪宗的公案裡,很多行者都是抱定方法後,便深山幽居,獨自用功。直至開悟,才找人印證。(依我的看法,真開悟還不用印證;假開悟,才須印證。印證什麼?證未開悟或得少為足。)
以上,略述了禪密的修法後,我們得作個小結。身心雖互相影嚮,但還以直修心法最為單純、直接、俐落。

或問:如脈障嚴重,心法用不上力,是否兼用標法?

答云:以我這麼多年來的經驗,深感調氣脈最好的方法,就是「不管它」。你不管它,他自調得比你好─身體自有它調理的次第與原則,你只要耐心地等候便行(能全然地不管它而繼續用心法,當然更高明。)否則,用一知半解的成見去調理它,充其量只是幫「倒忙」而已!氣脈給你弄得更混亂而難以收拾。因此,即使能有高明的上師指導,我還寧可「謝了」!(為我如此頑固不靈、抱殘守缺故,我能日漸靈敏。)
很多人一提到參禪開悟的法門,便直認為唯「參話頭或公案」。但以我的體驗,最切要的還是此「無分別智」的大原則─以若參話頭而離此原則,斯將成「話尾」矣!

關於「無分別智」,前已說得很清楚了。以無自我中心的分別故,中脈才能開通,悟境才得現前。而無分別者,即是不分別塵境、覺受、妄想與幻境。不分別,不是為相無故,而是雖有而不著意。譬如六塵境界,即使禪坐用功時,眼能不看,但耳未必能不聽。至於身體的覺受、心裡的妄想,更非想去即得去,欲除即除盡。其經常是剪不斷、理還亂,而不可能變無。因此,無分別者,即是任其自起自落,而皆與我不相關也。譬如古詩云「吹皺一池春水,干卿何事?」時時於內外塵想中,保持超然的覺醒。

所以「無分別智」,即是參禪法門。以一般人不可能說不分別,就不分別,所以才「以楔出楔」,啟用數息法、念佛法等來頂替分別作意。因此參話頭時,唯一心一意守住話頭,而不當分心更作其它分別。(關於話頭的定義,待下堂課再詳細解說。)
以一心一意、單提話頭,就能打通中脈嗎?這跟氣脈反應的原理有關。如一般凡夫,以心習於向外攀緣故;氣皆浮散於表,故離中脈愈遠矣!反之,心離一切作意分別,內守幽寂,便將使氣漸攝於中。於是攝之又攝,便得開通中脈。

因此,正參禪時,不得有「將心待悟」之意。因若有待不待、悟非悟的分別意識,心氣便不入中脈矣!同理,正參禪時,亦不得以先入為主的成見作「自我暗示」。因此,多看禪宗的公案,雖可激發後學;但也可能造成錯誤的自我暗示,自己騙自己而成「增上慢人」。總之,一切心機用處,皆與悟境南轅北轍也!

其次,因用參禪的法門故,氣乃上提;以上提故,得透頂而出於梵穴。參禪與修定,在氣息的反應上,有絕然的不同。修定如數息法者,乃使氣先慢慢下沈;以下沈故,身心能安穩不動有如泰山。修定必待氣下沈至極點,才能往上回昇。而參禪者,卻使氣一方面內攝,一方面上提;於是因氣上提故,很多人往往一參禪便情緒激動,甚至涕泗縱橫。(其實,這也可說是因參禪故,將業障逼出來了。)參禪以逕將氣往上提故,在慧解的反應自比修定俐落;然若脈障嚴重,便提不上去,中道崩阻。

所以「踏破鐵鞋無覓處」,原來參禪法門的大原則,其實只這兩句話:一、以離分別作意故,心氣內攝至中;二、以參禪故,氣能上提而透頂於梵穴。然而原則說來輕鬆,過程卻非這麼容易!
  1. 佛來佛斬,魔來魔斬:禪宗對一切參禪過程中的諸般現象,只有一個鐵則,便將打殺乾淨了,此便是「佛來佛斬,魔來魔斬」。一般人即使認定內攝無作意分別的大原則,但於實修過程中,總免不了有諸多的覺受、妄想、幻境。故唯有抱定此「佛來佛斬,魔來魔斬」的無上慧劍,才能「萬花叢中過,片葉不沾身」。就修禪而言,無所謂佛境或瑞相;有相皆妄,有境乃魔。但此「斬」字,亦非對一切魔妄,必去之而後快。斬者,唯任其自起落而不關我心而已!

  2. 大信心與大憤心:以上已大致說明參禪的方法與原則,竟就是這麼簡單扼要而已!然對這麼簡單扼要的法門,卻未必使人皆對祂有信心、有興趣。眾生很顛倒,如將某事講得愈神祕、愈複雜;則即使很多人仍莫明其妙,卻會不由自主地將它視為尊貴、堂皇而趨之若騖。反之,如將一切講得扼要明白,則反將使大眾失卻對其之興趣與幻想。
尤其,在參禪過程間因於心氣的內攝,必使業障習性現前,而轉現出各式各樣的覺受與幻境。而對這些真偽莫辨的境相,眾生往往疑懼交加、驚喜參半!大有不搞清楚絕不罷休的決心。於是對這些頑固、愚痴的眾生,豈是一句「佛來佛斬,魔來魔斬」就能安撫得了。很多信眾急於問我一些他們禪坐間所碰到的問題。而其實,我會怎麼回答,他們也都心裡有數;甚至也明瞭此問大概免不了一頓痛罵。但他們還是不得不問,為什麼呢?放不下,或信不過。所以要明瞭這原則,倒很簡單;但在關鍵處,是否保握得住?這才是最主要的問題。

禪宗「單刀直入,不拘次第」的修法,雖是最簡單扼要,卻未必使人對自己有信心。這就像要到某城去,如只告訴行人說:「你但直直走去,絕不拐彎便能抵達。」於是行人最初信心十足地上路了,走呀走的!走了好久,還未到達!於是他頓起疑心,我是否走錯了?然沿途中又無任何指標,能確認他走的是對還是錯?這時,他便很難有信心繼續走下去。反之,若告訴他:「你但直直走去,十分鐘後將有一石橋,廿分鐘後會有一茅舍……」他便邊走邊確認,若大體相似;則能維持原有的信心而繼續直行下去。

甚至忽到了一分叉處:若直行,則羊腸小道,荊棘處處;若旁行山明水秀,柳綠花紅。於是行者更將疑惑:「我是繼續直行,或轉往旁道?」因此「單刀直入,不拘次第」的修法,對有信心的人雖是至簡潔不過;但對大部份眾生而言,卻反成畏途。

於是為信心不足者,激之以「大憤心」。即在疑惑迷亂、業障現形處,抱定「破釜沈舟」「有去無回」的決心。不管前去是虎是狼?反正我只直行不二、憤戰至死。然這話說來簡單,做來一樣困難;因為眾生所最放不下者,還不是「得道與否?」而是「安樂與否?」他們寧可放下修道,而不願放下小命!
所以古來皆謂「直心是道場」,修禪原就只這麼一條直路,能安份守己者便能成就祂。反倒是那些一心面既喜歡自作聰明,一方面又無真信心者,才會自亂陣腳,搞得七葷八素。所以佛教界裡常有「心機愈單純者愈好修行」的說法。此就禪修言尤其如此。

因此,學禪當有其相應的性格;否則,口說心不行,再說也是枉然。以心若不直,則脈必糾結;而脈既糾結,氣豈能通?因此佛法裡常謂「世智辯聰」乃學佛的一大障礙,尤其更是修禪的大障礙。
去年,我到東部去;說好聽是行腳參方,但其實還旅遊作興的成份居多。然於此過程中,對眾生厭走直路的心態乃有了更深切的體認:

在行程中,我發覺走來最有興緻的路段,是一邊傍山,一邊臨水,既彎曲又迂迴的路段。因為這既風景較佳,便於流覽拍照;也方便找個定點落腳休息一下。於是一二十公里走下來,猶不覺得勞累。反之,若寬敞的大馬路,直直看去,一望無盡;兩旁又僅是不養眼的村莊茅舍。更不方便找個偏蔽處,好落腳休息。於是半天走下來,便勞累不堪。最初,我們以為直路才好走,尤其大馬路更好走;但一趟路走來,才覺悟全然不是這回事。這情況,就像很多人開車走山路,雖崎嶇難行,卻精神抖擻;反之,若寬敞直行的高速公路,便打盹昏沈。因此在高速公路上出的車禍,還遠比山路多。
所以眾生在本質上,是好走彎路的;以彎路上變化多,能有期許,能有瑽璟!因此參禪本是很單純的法門,卻被很多人形容得天花亂墜,莫明其妙;於是乃令多數行者尋不得其門而入。然究竟是被誰害的呢?真追根究底,還只自己害自己而已!因為你就也是個好稀奇、厭單調者,才會相應於那套繁複的說詞。

以尋變化故,尋來尋去,必歧路亡羊而出於正軌。不是嗎?很多修行者,都好招惹「境界」。「嘿!你已修成什麼境界?」「你可知我新近有什麼境界嗎?」這麼愛惹境界,怎能不「心隨境轉」而著魔上當呢?
這愛惹境界而心隨境轉的狀況,尤其將發生於氣已上頭輪時。以頭輪就氣道而言,已是強弩之末─脈道離心臟愈遠,則愈容易阻塞不通;故醫界中多用腳底按摩而不用手掌按摩。而頭輪者,不只位於末梢處,且其脈道更是無比的複雜,既連結五官,又遙控五臟。於是淤塞、交錯、盤結、糾纏的情況,乃數倍於其它部位。因此氣若至此,則因脈道糾纏不清而產生的妄識迷離,必更甚於從前。

於是既為脈道的糾纏,也為眾生的愛惹境界,遂將兌現出種種千奇百怪之幻境,或貪,或瞋,或卑,或慢,不一而足,但都將誤導眾生更離正道而不能自拔。很多外道和新興宗教的修行法門,皆是直接修觀而將氣直導頭部,於是乃沾沾自喜於其所現成的境界。但是他們可曾知道:乃為不通故,才有境界!若真暢通,則何有境界?

這為氣脈不通才現形的境界,若對一個已有正見者,乃用平常心視之而已。能以「不管它」而繼續用禪的內觀法,則氣的主流還能循中脈而上。反之若知見不正,心態不正,不只將歧路亡羊而迷失正道,甚至可能引致外魔的纏身,到時候才知「迎神容易,送神難」就悔之已晚!

參禪容易著魔,這是眾所皆知的事;故很多人紛紛按圖索冀,以去辨明「五陰魔」的別相。但其實重點不在魔有幾類,而是「著」為何義?以執著故才會有魔;反之,若一切不著,則眾魔於我何有哉?
所以我從不告訴人應如何去降魔,因為當你動心欲去降伏它時,你才正著魔哩!若明知一切幻境,乃脈障的現形,乃業障的現形,則唯安忍以繼續用功,自能有「柳暗花明又一村」的轉機。所以我們也不必像淨土宗的行者,一心巴望佛菩薩庇祐加持,以期一切祥和安樂。其實,就禪的修行而言,順境並非超昇處;反道是逆境才是轉機處。故我們且將以大信心和大憤心,來逢迎一切逆障的到來

各位一聽,哇!參禪真有這麼可怕嗎?其實,可怕不可怕,全在轉念間。但至少「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」,欲得開悟證果、解脫出世,豈能以輕心、散心、妄心而污蔑之。古人所謂「不入虎穴,焉得虎子」至少應有大承擔者才能膺此重任。於是在此凡聖通關的轉折處,真是生死未卜啊!
這是希臘傳說中的神話,細節我已記不很清楚。然大致是:人間本來無火,而天上有火。故天神中有位神祇,以憐憫人間無火,乃將天上的火偷至人間。然此事被天主宇斯知道後,便欲處罰此神祇。天主乃要此神祇,從山腳下推一石頭上山,若能推至山頂,便能赦免其過。於是此神便奮勇其力推石上山,然每次將至山頂時便有一禿鷹來搗蛋,或啄他的手,或抓他的頭。於是此神以分心於禿鷹故,此石頭便又滑落山底。於是一而再,再而三,屢戰屢敗;故至今此神祇還在那裡推石頭。

這神話如對照於從參禪、攝氣入中脈到透頂的過程,是蠻有啟發性的。人間本來無火,即喻眾生本來無明。而推石頭上山,即喻欲攝氣入中脈直到透頂。這初修行,還無業障;而愈修至關鍵處,業障愈現形的厲害。這禿鷹還非外魔,多只自己八識田中所現起的幻影而已。然為於幻不能安忍故,心又散落谷底,而須一切從來。故一切眾生至今皆仍未覺悟。
在《大智度論》中仍有另個比喻也可資用:就像仰箭上射於虛空。一般而言,不管這人力氣有多大,能將箭射得多高,都將有折回而掉落地面之時。然而若射箭高手,卻能於前箭未折回掉落前,即再發箭,且能正中其末稍。於是前箭乃不只不將折回掉下,且將繼續向前挺進。如此一而再、再而三地發箭。故能使一排箭皆繼續挺進而不掉落地面上。

各位想想,這真談何容易!因為後箭皆要射中前箭末稍,就已很不容易;更且要皆能頂住前上百的箭而繼續向前。故若有少許的疏忽、失手,即上百的箭一時散落地面而前功盡棄。

所以參禪的法門說來容易,以無分別智一單純的直路繼續往前就是;但聽到這兒,卻不禁手腳發軟,壯志全消。於是我們且聽:古德的承諾。
在禪宗史上有位大德,曾這般承諾:若汝七日七夜,以單提話頭的方式精進用功;而不開悟者,可取老僧頭。你想他活得不耐煩了嗎?為何須作如此的承諾呢?或者開悟真有這麼容易嗎?只七日七夜,單提話頭、精進用功。他會這麼承諾,當然不只有他個人的體驗,並且從理論上他也肯定必然如此。如以我的經驗而言,即使未有這麼容易,但也非太難;尤其若不奢求非大悟徹底不可,而只欲在禪法中得到初步的受用,應更容易才是!
所以從理論或方法上來看參禪法門,其實都不難。而難的是眾生心猿意馬、歧路亡羊。前述七日七夜、精進用功;並非像現代人所打的禪七一樣,坐一、二支香後,便放腿休息,或按摩,或經行,甚至吃東西。中午有午休,晚上有安板,而是日夜不息地持續用功。因為禪法的用功,就像煮開水一樣,必須一次煮沸;如中間怠失,則水便又冷了。

尤其當更以大信心、大憤心而堅持「佛來佛斬、魔來魔斬」的大原則,直路殺到黃龍府。否則,稍一著相、失心,這石頭便又滑落谷底去矣!
前面我曾說過:氣如透頂,便能開悟。但那只是為導引入參禪、無分別智而作的方便說;故再此宜作補充與修正。如以修氣功或密宗的方法,而打通身體的中脈,甚至有滿頭霧水的覺受,卻未必與心法的開悟有關。各位應知道有一種動物,從來都是「滿頭霧水」的,但我們從不相值牠曾開悟。這是什麼動物呢?鯨魚!當然我們對鯨魚的脈相不很瞭解,但至少不會有人相信牠已開悟了。故開悟除須有中脈的透頂外,還須有其它的體驗才行。
開悟的體驗,如用禪宗最常形容的乃:放下,如釋百斤重擔。本來身負重擔,蜿轉崎曲行於生死的道途中。現在乃能一時全拋下;於是身心乃疏暢、寬泰、安然、自在。或禪宗又有一形容,曰「歇即菩提」,而歇亦即放下也。

但如只用「歇」或「放下」來形容開悟的體驗,就能讓人更明白了嗎?也未必也。於是我們乃再形容:
禪宗又有以開悟為「明心見性」也。何謂「明心」?明真心與妄心之別。前已謂:若以自我中心為分別取捨,即是妄心。反之,能不以自我中心而默觀鑑照,即是真心。何謂「見性」?現證空性、無我性、超越性與圓滿性。我們即使從佛學知於空無我的道理,但還不能有親身的體驗,唯有在證悟的當下,乃能確切地體驗到空性、無我性、超越性與圓滿性。所謂「超越性」,乃超然於萬物之外。而「圓滿性」,即是理的真知與事的無礙。
其次,我們再以「苦集滅道」,來綜合前述「放下」與「明心見性」的說法。首先乃為能放下故而得自在,以四聖諦而言,自在為滅諦,以滅者乃為息滅諸煩惱故而得自在。次放下者,乃相當於四聖諦中的道諦。何以故?欲得解脫,至重要者乃放下而已!

這從放下故而得自在,如單從氣脈的覺受來看,似也言之有物。因為氣既上頭部,以脈障多,故壓力大。但在透頂的剎那,卻可一下子霍然開通、煙霧全消。於是身心乃可頓時從放下而得自在。故很多人以此,惑以為他開悟了。其實,連悟個什麼也不知道!怎算開悟呢?然真開悟的「道」,為何須放下?或須放下什麼?我們繼續往下看吧!

所謂「放下」者,乃為從看破而放下。很多學佛人滿口放下、放下;然若未能真從看破而放下者,說放下(或忍辱)其實皆只是逃避或壓抑而已。此「看破」者,以四聖諦而言,乃屬「集」諦。何以故?集謂苦之因,然若真參出苦的原因,唯虛妄的執著而已!於是乎,以看破執著本虛妄故,而能放下,以放下故而得自在。

最後,苦是什麼?苦者從煩惱、迷惑而起疑情。所謂「看破」,須先有對象讓你去參,你才能看破。而所參者,即疑情也。故從疑情而看破,從看破而放下,從放下而自在,即苦集滅道也。

故我曾說過:所謂「開悟」,卻非找到問題的答案。而是竟知問題本身即是錯的。既眾生者,即不能不有疑情;然疑情亦為從無明妄見而生,故一旦覺悟問題本身即是錯的,即不再有問題,而能當下徹底的解決問題。所謂「所作皆辦」者是,否則若問題是對的,且也找到對治的辦法,則還有得讓你忙的。以空性故,以無我故,而得息滅一切疑情與煩惱。

所以開悟絕不只是氣的透頂而已!其必從疑情而參禪,從參禪而使氣入中脈,以入中脈故漸提昇至透頂的時刻;且於透頂的時刻而覺悟到疑情的虛妄性。於是乎從知幻即離、離幻即覺而證悟空性。因此「見性」者,即謂現證空性、無我性,或真如性。而明心者,即明真心與妄心之別。

所以開悟,至重要者乃見性也,而非只身心中有放下的覺受而已!覺受但是「相」爾,豈是「性」也!因此欲真開悟,乃須有祂特別的因緣。
「大疑大悟,小疑小悟,不疑不悟」就禪宗而言,疑情的存在乃開悟的先決條件。其次,須有聞思的基礎。外道亦有疑情及透頂的體驗,但他們何以不能覺悟呢?為受先入為主的邪見所蒙蔽故。因此以聞思正法,而建立正見,絕是參禪前必先打好的基礎。若謂文字皆葛藤,則釋迦牟尼佛又何必四十九年不辭辛苦地講經說法呢?

最後,欲證悟須有透頂的體驗。佛法的正見,我們也都有了,但為何不能有切身的體驗呢?為你中脈不通,自我中心的執著還在故;為你氣未透頂,一切的負擔壓力全都梗梗於懷故。所以須從建立知見後,更以「無分別智」的參禪法,而疏通中脈而透頂放下,才能有切身的體驗。
以上,我們已將參禪法門的主要過程說明清楚了。但還有一些細節仍待澄清:比如參禪須有疑情,但疑情從那裡來呢?很多人的疑情就是「為何我至今還不開悟而已?」若未有疑情,則禪便無從參起;於是乎很多人便找些不相干的假疑情猛參,而參了老半天,還不著邊際。其實,真疑情豈遠乎哉?祂於我們學佛之初,即早已昭然存在,只是很多人卻瞠而不見而已!下次我們且將還其盧山真面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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