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八識表解
我們繼續講:「八識表解」。本來這題目不屬於《楞嚴經》的範圍,然既說到妄識的問題,且我前一陣子又看了一些唯識的經論,所以順便也把八識,作一番整理。當然整理的結果,還是會跟傳統的說法有些不一樣。

所以如果你對唯識學根本沒興趣,或者毫無基礎;則這一章便可直接略過去,這不會影響到下面的章節。反之,你對唯識學還有興趣,甚至乃有一些基礎;則再來研習本章,便感受非凡矣!

對於八識的問題,我們且看下面的圖表:這圖表乃從識、見分、相分,這一直細分下來。所以各位聽課的時候,雖一方面要聽解說;然更重要的,是時時刻刻要對照這圖表。事實上,今天這堂課,乃為解釋這個圖表是怎麼畫的?所以稱為「八識表解」。

八識圖表
萬法唯識者,萬法皆依識的作用而得顯現;故外境既非實有,亦非烏有。

首先講唯識的主題:境非實有。為何外境不是實有的呢?因為萬法唯識,一切外境都得經由識的分別作用,才能顯現;既外境不能單獨存在,所以乃非實有也。

很多人都把外境當作客觀存在的,事實上根本不可能有客觀的存在。因為外境,既需透過我們的感官,去觀察觸受;又得透過我們的知識.經驗去詮釋判斷。因此所認知的外境,都已夾雜了業識的成份。因此一朵花,甲看到的和乙看到的,乃不一樣。

現代人以為用「科學儀器」去觀測,便是客觀而真實的。事實上,用儀器去觀測,也只是另一類「緣起」所形成的境相爾。以緣起無自性故,怎會是客觀而真實的呢?然現代人之所以用「科學儀器」去觀測,只是為得到一種能共通使用的標準而已!所以是共通的標準,而非真實的存在。

境非實有者,從中觀而言,既是因緣所生,當非實有;就唯識而論,既依識所變現,當然也是非實有的。以非實有故,既非客觀的存在,也不能永恆不變。

然而雖非實有,卻也不是烏有─不是無中生有。既緣起,有因有緣則示現,故非無中生有也。同理,既得透過識的了別作用才能顯現,當然也非無中生有也。否則,識從那裡去了別呢?不能說識,乃來了別「識」也。

當然以上的說法,還是比較偏向於中觀的理論,既非實有,也非烏有。而在唯識學中,乃偏向於無中生有,因為一切都是識所變現。因此在唯識學上,乃說是「識有境無」。
故識有者,乃為能於緣起中識相故─識乃就相而言,而非實有識也。

境無者,亦為從於緣起中示相故,境乃無自性。

所謂識「有」,是什麼意思呢?我們只能說:在不同的緣起中,乃顯現出不同的境相、不同的識相。所以這個「有」,就中觀而言,既從緣起而現,當非實有的。尤其,識又是流轉、幻化的,更不可能是實有的。這也是前面所再三強調的:既從相立識,即是無常.流轉.幻化的,當然非實有也。

其次,境的「無」,乃更容易瞭解。既一切境界皆是從種種不同的因緣中,才能變現,所以唯「無自性」爾─但也不能說是全然的無中生有。

因此這「識有境無」,透過中觀的分析,其實就是「境.識」皆空,「境.識」皆無自性爾。因為對一般人而言,既習慣把世界分做兩部分:一者稱為心識,一者稱為境相。故就中觀而言:只要再從「心識與境相」的互相緣起,而破除其對「實有」與「自性」的執著,就能轉「無明」成「覺悟」也。這豈非更直截了當呢?

而唯識學,就挺迂迴的:首先要透過「境是唯識所變現」的程序,將一切說成「識有境無」;然後再從「識的熏習與現行」等過程,再將這個世界變現出來。豈不是很繁複而迂迴嗎?過去有一位學長,他是學唯識的,故於唯識學的領域中,還小有名氣。唯識不是一向講「識有境無」嗎?然而他說:當一部汽車,撞過來時;我還是先跑為妙。而不敢站著說:這汽車是無中生有的呀!讓它撞撞看,有什麼關係?

所以要把這世間上所有的現象,都說是從阿賴耶識裡變現出來的,有時候需經過太多太多的轉換手續。比如你去問那些唯識專家,看識怎麼從無中生有而把電腦變現出來?這下子就很累了!或者識怎麼既把原子彈變現出來,且又炸死那麼多人?如那位唯識學者,真能把它說明得很有條理,那就真服了他!

但是就中觀而言,文明的進化,本不出緣起的原則。因此順著文明進化的緣起,所以電腦.原子彈等,皆被製造出來也;乃還不需要經過太多轉換的手續。這是首先講到唯識的大原則─「識有境無」。

凡夫以未見性故,於一真法界中,妄分二相而成「能、所」之對待。然雖在迷地,仍不出真心法界也。然在此中,既不言「真如熏習無明」,更不言「無明熏習真如」也。

凡夫以未見性故,於一真法界中,妄分二相而成「能、所」之對待。這前面已說得很多了。然凡夫雖迷,而妄分二相;但此二相還是不出真心的範圍裡。這也就說:凡夫所執迷的、所侷限的,其實只是真心中的一小部份而已。這從真心而產生的識,乃是最廣義的「阿賴耶識」。

因此真心跟妄識的關係,主要在於覺悟與不覺悟的差別爾。因此就不需要更贅言:說什麼真如熏習無明,或無明熏習真如之類。記得有位月溪法師者,當看到《大乘起信論》時,便直率地說:這是一部偽論,因為它竟然說:無明還能熏習真如。真如既是不動無為.本自清淨者!怎可能還被無明所熏習呢?

對於這一點,我覺得月溪法師還是有些見地,只可惜他猶未參透「性不離相,相不離性」的道理,故只能不斷地強調「大乘絕對論」;而不明在絕對的「性」中,乃不妨有相對的「相」在。

因為「心性」既是最寬廣無邊的,又是最廣大涵容的,所以從真心的角度再來看妄識,便比較容易。這也就是為什麼我們必在明瞭真心後,才再來探索妄識的緣故。

從無明妄識而區分為「能所對待」。能相,即是表上的「見分」;而所相,乃是表上的「相分」。
見分,即染淨依,亦即是末那識與我愛執藏識─執根身與種子識為我也。

眾生既把萬法區分為二:以能見者,稱為心,即是見分也。所見者,稱為物,即是相分也。

其次,更認此「能見之心」為我。於是以此「自我中心」,而分別取捨,故造業煩惱。所以乃稱為「染淨依」也。所謂「末那識」,末那是指污染的意思,也就是因為有我見,所以成污染。而從我見,必然更衍生我愛、我慢等煩惱,因此末那識又稱為「我愛執藏識」。

我們之前曾作比喻:眾生的我見,乃於心性的虛空中,截取方隅,而成為一個個的框框,這框框即是見分。而在框框裡,所執藏的成份,在唯識學中,乃將之歸納為「根身」與「種子識」。這即是通俗所謂的身與心.或生理與精神兩大部份。眾生且以此為「我」。
阿賴耶識,其有三個層次:
  1. 異熟識,一切見分、相分之因果流變皆屬之,故此為最廣義者,而為最上層之『識』也。
  2. 我愛執藏識,此唯指能作、能受之我者。故定義已狹,而為次上層之『見分』者。
  3. 種子識,以集一切種子故,而稱種子識。故定義最狹,而為更下層之『種子』者。
所以阿賴耶識,其實有廣義和狹義的不同。如就廣義而言,既萬法乃唯識所現,則何者而非阿賴耶識呢?這從萬法唯識所定義的阿賴耶識,即是最廣義者。

何以其又稱為「異熟識」呢?既異時而熟,也異類而熟。也就是從一切因緣果報而有的變化,皆稱為異熟也。所以異熟識,既包括內在的見分,也包括外在的相分。以範圍最廣故,我們把它列在圖表上的最高位子,而簡稱為識。故這「識」,既包括山河大地、日月星辰,也包括眾生的生命現象。

在這最廣義的識下,眾生又把它區分為二:一者稱為我,另者稱為非我。我者,即見分。非我,則相分。

然「我」又是什麼呢?乃以能作、能受者為我。比如我眼睛能夠看,耳朵能夠聽,手腳能夠動,這稱為能作的我。同樣,以能感覺到外界的存在.外界的變化,而稱為能受的我。一般人既執此為我,當就對之珍愛訶護,故稱為我愛執藏識。以其範圍,乃比萬法唯識的識狹窄些,故為次上層之『見分』者。

第三,一般人又把這個我,再分作二種:一是有形的軀體,而稱為根身。二是無形的意識,而稱為種子識。故種子識,乃包括我們的思想、觀念、情緒、感受、及種種記憶等。也就是一般人所謂的精神生命。於是種子識者,乃從見分中,再減卻根身的部份,故範圍又比見分小一些,而成為更下層之『種子』者。

所以如說:眾生於生死輪迴間,是阿賴耶識去投胎的。然是那一層次的阿賴耶識去投胎的呢?當不是最廣義的阿賴耶識,以最廣義者既到處都是,那還有什麼投胎、不投胎的差別呢?其次,也不是根身去投胎!因為前世的身體已死掉了!當不可能去投胎。所以唯「種子識」的部份去投胎!有關這個問題,於下面會講得更明確。

這也就說;萬法唯識的識,或眾生輪迴的識,其實定義是不同的。故如混為一體,很多延申的詮釋,便會攪亂不清。
根身者,眾生皆執「能作、能受」者為我;而「能作、能受」者,其唯『根』也。又以根必依託於『身』才存在,故合稱為『根身』也。

眾生既執「能作、能受」者為我,然此能作、能受者,又是誰呢?對很多人來講,乃認定就是六根的作用也。因為有六根,所以才能產生見聞覺知、產生意識造作及種種的分別取捨。而六根,基本上是必依託身體才能存在,因此乃合稱為根身。

根有『作意』根與『非作意』根,『作意』根者有間斷,故從作意而得再現起。『非作意』根者,從生到死恆無間斷。『作意』根者,前六根是也;『非作意』根者,乃命根也。命根即唯識所謂之『壽』─壽暖識三者,如鼎而立,缺一則亡。此中作意根者,乃依存於非作意根也;以『非作意』根若亡,則作意根亦必失其作用矣。反之,作意根雖不起作用,非作意根仍自延續其作用也。

根又可分為:作意根與非作意根。何謂作意根呢?比如:我現在想看,於是就去看,這稱為作意。甚至我不看時,就把眼睛閉起來而看不見了,這也是作意。我們想一個問題,則念頭動了;不想的時候,卻似關門一般把它封閉起來,這都稱為作意。因此作意根是有間斷的,有時候有作用,有時候無作用。

反之,若是非作意根的話,則既不曾開,當然也就不能閉。因此從生到死,其根的作用都是相續存在的。

那作意根是什麼呢?乃指前六根。以眼耳鼻舌身意,都是能透過意識而去控制的,所以有間斷。而非作意根,則唯指命根也;因為從生下來,這個命根就一直相續存在,直到死亡為止。

因此,在唯識學上乃講到:壽暖識三者,如鼎而立,缺一則亡。壽,是指我們的命根。暖,是指身上的暖氣;如果人死掉了,暖氣消散,軀體便很快變冰冷。識,是指業識的存在。以這三者,就像鼎足一般互相扶持;故如那個不在的話,其他二者也就跟著滅亡了。

為什麼要把根,再分為:作意根與非作意根呢?因為一般人對於作意根,乃較容易注意到它的存在。事實上,作意根只是表相,因為它必依附於非作意根,才能存在.才有作用。故如命根既亡,前六根也就失卻其作用矣!但是一般人對於這種有間斷的根,卻反而比較留意。除非分析到更深細時,才會講到命根的存在。而命根者,作意根雖不起作用,非作意根仍自延續其作用也。

又作意根,一般人以為我們能作意.主導;但仔細想想,其實根本沒有一個能作意的人。比如眼睛想看時,就看;不想看時,即閉之不看。這真是由我們主控的嗎?其實不是我在主控,而是因緣在變化。事實上很多時候,不是我們先動念想聽,所以去聽聲音;而是為聲音太大了,把我們震醒了,把我們震驚了;這之間,曾有作意嗎?我們打坐時,不是都希望不打妄想嗎?可是妄想為何又一直不斷呢?因為它不是我們作意所能控制的。

所以能「作意」,其實只是眾生從我見根本,而產生的「妄覺」罷了。根的作用與否?其實是因緣的和合。而和合的因緣中,乃少不了「非作意根」的存在與作用也。

前既謂:非作意根於活著時,是不會間斷的;但於生死的交替中,仍有間斷。如果死掉的話,它就間斷了;而待下輩子重新往生時,另個命根又開始作用了。

問:有沒有一種從不間斷的根呢?即在生死的交替中,也不會間斷的根?

答:有!那就是真心。

真心乃從來不間斷。但就是為不間斷故,很多人反而忽略了它的存在。就像我們每天呼吸空氣,但真正關心空氣的人卻不多,倒是對三餐、飲食非常注重。因為是有間斷的,所以反被注意到了,這真是無可奈何的顛倒呀!因此一般人對於妙明真心是最不清楚的,對命根乃稍微清楚一點,而對六根竟是最清楚的!

我繪製這表解時,乃有一個很重要的觀念:一般人皆著重於表相,而看不到更內在的真實。然內在的真實,乃是外在表面的依託。真心是非作意根的依託,而非作意根又是作意根的依託。但一般眾生卻都是倒過來看也。
作意根者,又分『五俱意識』與『第六意識』。同理,『五俱意識』亦依存於『第六意識』,而不能單獨作用。而第六意識者,乃可單獨作用,而稱為『獨影境』也。

這雖不能真正「作意」的作意根,又可分為:前五根與意根。我們眼睛雖在看,但如意識不起作用的話,眼睛就視而不見也。以前五根也是必依託於意根,才能顯現其作用,故稱為「五俱意識」。由是五俱意識的範圍,乃更狹窄也。

反之,第六識的意根,卻能單獨作用。比如想過去的事、想未來的事,雖無前五根的輔助,但還能顯現其作用。這單獨作用的意根,在唯識學上稱它為「獨影境」。然對一般人而言,以五根的作用比較粗重而明顯故,所以於世間中,只是講五官:眼耳鼻舌身。而佛法才謂有六根。以下再看身體的部分:
身者,乃分為『形體』與『氣脈』。形體是外在的表象,氣脈是內在的傳輸。同理形體亦依存於氣脈也。

身體的部份就我的分法,可分作形體跟氣脈。形體,大家已很清楚,就是頭、身體、手腳,甚至內在的器官等。然在形體中,有它更細微的連絡者,乃氣脈是也。故形體,只外在的表相;而氣脈,才是內在的傳導或掌控。形體乃依存於氣脈中也。

這種講法,乃與通俗的見解不一樣。通俗的見解:乃認為因有這個身體,才有氣脈;譬如為有大地故,能架橋鋪路。而我的看法,卻是:因有氣脈故,才有這個形體的存在與作用。我們初生時,身體很小,為什麼能慢慢長大呢?為有氣脈的新陳代謝故,能長大。又眼睛為什麼能夠看?這也與氣脈有關。

我們且用「怪手」作比喻:怪手為什麼能夠動呢?因為機器的零件間,有很多線路、有很多油壓系統。故能用來操作機器,否則它就不能動也。故機器的殼子,乃比喻形體;而控制機器的電子電路及油壓系統,則喻為氣脈也。

所以形體雖粗重而醒目,卻是被操控的;氣脈雖微細且近於無形,倒是主控者。這也是眾生所不易明瞭的真相。
氣脈中,乃分『脈』與『氣』。脈乃依氣而有,譬如為人欲行故,才闢有道路;而非為已有道路故,人乃循之行。此『氣』,即唯識所謂『暖』者也。當人命終時,此氣乃從不同的竅位中逸出,而與種子識共化成『中陰身』。故中陰投胎時,亦即是此氣和種子識共和合延攬而成胎。

氣脈,又分脈與氣。很多人乃認為:因為有脈故,氣乃順著脈走,而稱為氣脈。但我的看法,卻又不一樣:為氣欲行故,所以才有脈。故如氣足的話,脈乃跟著飽滿。反之,氣不足了,脈就萎縮矣!脈不是固定的,而是隨著氣而調節的。

這種情況就像人間的道路,表面上看起來,好像是:因為已有道路了,所以我們乃順路而行。然若再問:路從那裡來呢?路是人走出來的,或者為人欲通行故,才鋪路的。所以是:先有人,才有路。而非先有路,再有人去行之。很多道路如果我們不再走它,就荒廢了。反之,如很多人都來用它,則它必被拓寬.整平。簡言之,路無自性也。

同理,脈亦無定相也。因此一個人打坐氣足了,他的脈相就會跟著變化。然以習慣將之稱為「打通氣脈」,便使我們產生一種錯覺:以為脈,本就是存在的,或本就有定數的,我們只是再去把它打通而已。事實上不同見地.不同修法,都會有差別的脈的。

這「氣」也就是唯識學上所謂的「暖」。當人命終時,此氣乃從不同的竅位中逸出。有些論典說:當人死亡後,他的神識或從頭部出去,或從胸部出去,或從腳底出去。從頭部出去者,乃將往生天道;從胸部出去者,會往生人道;而從腳底下出去者,便墮入三惡道也。然如果出去者,是業識的話。業識既是無形的,何以會從有形的竅位出去呢?

所以既能從某個竅位逸出者,當即是有形的「氣」。俗謂:人活著,就是為這口氣在。然人死了,這口氣就不在了嗎?非在,非不在,它只是逸出去了。故往生的時候,也是這口氣去往生的。當然不只是純粹的氣,去往生而已;這氣乃與過去生的種子識,共同結成中陰身。因此中陰身是有形體的,以有形體故,才有所謂「投胎」等事。而「投胎」後,氣乃跟胎兒結合成一體,而種子識即認之為我。於是胎盤就能慢慢固定而成長也。

此氣若於生命期間,則成為『拙火』或『命火』或『衛氣』,而為瑜伽者所受用。所謂「意能導氣」,亦即是導引此氣也。氣亦可說是『細身』也。

這氣,既存在我們的身體裡,故乃有很多不同的名號。在密宗或瑜伽,乃稱之為拙火。而在中國,乃稱之為命火或先天之火。所謂命火,即謂因有此火,所以我們才能活著。而先天之火,即表示它是生下來就俱有的。或者就營衛而言,乃是衛氣也。

這氣,既存在我們身體當中,自有它特別的作用─如前所言,是內在的傳輸或掌制。故一個修瑜珈者、練氣功者,即是鍛練此氣而使他身心產生一些變化。於氣功學所謂「意能導氣」,其所導引者,亦即是此氣也。

最後這氣,亦可說是「細身」也。什麼是細身呢?這細,不是指很小的意思,而是說更細微精緻的。像固體就比較粗重,而液體乃更為細緻,至於氣體則是最細微精緻的。

在我們的身心中,最粗重的是身體,最精緻的是心識。而介於其間,有氣脈所形成的細身。在原始佛教,最初並未奢談細身的問題;然有些部派佛教,乃認定有細身的存在。但這在佛教裡,似乎還未得到完全的肯定。
細身,既是內在的身,也可以是中陰身,或天身。雖凡夫之肉眼不能見,但天眼則能見之無礙。

但是生命,從粗到細,原是可有很多層次的。因此,謂有細身,也不是什麼值得驚奇的事!。

以細身,既可說是我們更內在的生理;也可以於死亡後,變成中陰身。甚至天人的身體,為什麼能夠具足五神通呢?因為天人的身體,本就是細身。而細身者,乃更具彈性方便;故能隨心應用,而展現更大的功能。其實,不只天身是有神通的,中陰身也有神通─當然不及天身那麼圓滿。

細身,雖凡夫的肉眼看不見;但如果證得天眼者或是天人,便能見之無礙也。

這也就是對生命而言,『身』與『心』是分不開的。所以輪迴途中,入胎受生者,絕不只是無形的心識而已,還有依氣所形成的細身也。

這也就是,我認定一種觀念:身跟心是分不開的。從最初中觀所謂的「性不離相,相不離性」,到此「身不離心,心不離身」,乃有其一貫相承的脈絡。

以身跟心分不開故,所以非心識單獨去受胎;一定有跟心對應的身在。然是什麼身呢?當非粗身也!因為粗身已經死掉了,躺在那裡不動了,如何去投胎呢?故唯細身,可能去投胎。而若不是細身的話,誰去出竅?誰來入胎?不可說是心識!以心識既是無形的,何以謂之有出有入呢?

眾生以我見故而受輪迴,故就圖表上看,乃是我愛執藏之『見分』者,帶著依『氣』所形成的細身和未現形之『種子識』,去投胎也。

如俗謂:輪迴途中,乃是阿賴耶識去投胎的。可是前已說過:阿賴耶識的範圍乃有廣義和狹義的不同,竟是那個阿賴耶識去投胎呢?非最上層的阿賴耶識,因既是無所不在的,即無所謂投胎也。

故就圖表上看,乃是「我愛執藏識」之見分,帶著依『氣』所形成的細身和過去所熏習的『種子識』,而去投胎也。

故《八識規矩頌》謂『去後來先作主公』,其實是有瑕疵的。為種子識者,乃無「作意.分別.取捨」的作用也。如電腦硬碟裡的資料,乃是被動者,云何能作主公呢?

所以,於《八識規矩頌》中,講到阿賴耶識時,乃謂『去後來先作主公』。阿賴耶識於死亡時,乃最後離開;而於投胎時,又是最先去者。故於生死途中,它是作主公的,也就是主導掌制者。

然而種子識,其實是沒有分別取捨作用的;所謂「恆而不審」,不審即是無分別取捨的作用也。蓋種子識裡,充其量只是一些資料。就像電腦硬碟裡的資料,是沒辦法自我操作的。所以種子識於生死途中,反而是被帶著跑的,被誰帶著跑呢?被末那識帶著跑,因為末那識才有作意.分別.取捨的作用也。
種子識中,為因緣和合故,有現行者;若因緣未和合故,則為未現行者。而已現行種子中,乃分『顯』與『隱』兩類作用。顯者,是指從種子而起現行;而隱者,乃指從現行更熏習種子。

種子,為什麼會現行呢?乃為種種因緣和合故,才會現行。反之,若因緣未和合故,則稱為未現行者。

而在已現行的種子中,又有現行和熏習兩種作用。在第八識裡的種子,為因緣和合故,凸顯於第六識當中,這稱為現行;所以現行乃比較顯眼。其次,既現行後,由於「思」心所的作用故,更熏習成第八識的種子,就比較沒有那麼顯眼,而稱之為「隱」。

未現行種子中,再分『名言種子』與『業種子』。如前述『名言種子』乃依存於『業種子』也。

在唯識學中,又把未現行種子,區分為:名言種子與業種子。什麼是名言種子呢?能夠用語言文字.觀念思惟去形容者,乃稱為名言種子。而有種種因果相續作用者,都稱為業種子。所以在定義上,業種子就比名言種子廣泛多了;故名言種子,其實是依存於業種子中。但以名言種子能凸顯在第六識中,所以對其印象反而更深刻些,至於業種子就沒什麼知覺了。

相分中的『和合』,乃是指從根塵的和合,而生觸受也。

以上已解釋「見分」的部分。其次,「相分」乃指外界種種的現象。在相分中,乃有「曾示現者.正示現者及將示現者」的不同。何以為「正示現者」呢?因為六根去接觸六塵,所以能從觸生受,故能示現也。簡言之,為根塵和合故,所以示現也。

也就說已看到了、已聽到了,乃稱為和合。至於有些雖存在,但未示現,乃以根塵未和合故。所以,未和合的相分,其實是更廣泛的;而和合的相分,只是其中的一小部份爾。

和合的相分中,再分「空」與「塵」。

在圖表中,和合的項目下,再分為「空」與「塵」。空,乃是虛空,全無色相與質礙。而塵者,能為感官所執取者,則為塵。既感官有五:眼耳鼻舌身,則對應的塵相,亦為五:色聲香味觸。

至於五塵的色聲香味觸下,更分為明暗.動靜.通塞.恬變.合離,乃是依《楞嚴經》的說法而附加的。詳細可參考《楞嚴經》。

『作意』『現行』與『和合』乃一體相關,同為進退。而『氣脈』『未現行』種子與『未和合』相分,亦成對應關係─別業與共業的關係。

以上已將圖表的項目與意義,逐次說明瞭。所以我們再把整個圖表作整體觀察:

可注意到:『作意』『現行』與『和合』,既位置是對應的,且作用又是相關的。因為根塵和合,才使我們的種子起現行。故於現行中,我們的意識就起了別作用,而稱為「作意」也。因此作意、現行跟和合,乃一體相關,同為進退。故很難說是何者先?何者後?

其次,『氣脈』『未現行』種子與『未和合』相分,亦成對應關係。什麼關係呢?別業與共業的關係。為何是別業與共業的關係呢?以氣脈與未現行種子,乃是個人的別業。而未和合相分,則是眾生的共業。

集個人的別業,乃成眾生的共業;而眾生的共業,又影響著個人的別業。故稱之為對應關係。至於氣脈與『未現行』種子的對應關係,則將於〈業識與氣脈〉的課題中,再詳細說明。 所謂『九緣生眼識』,九緣乃指:空、明、境、根、作意、分別依(即第六識)、染淨依(即第七識)、根本依(即第八識)、種子識。如依圖表,則仍有命根、身體、氣脈、和合等。

最後,再看唯識所謂的「九緣生眼識」:乃必九緣和合,才能現起眼識。其中
  1. 空緣,就是指虛空。以虛空無質礙故,能看到遠方的物相。
  2. 明緣,乃指有光明也。若無光明,以《楞嚴經》的宗旨,非看不見也,而是唯見「暗」爾。
  3. 境緣,能為眼根所取的對象,乃是境也。
  4. 根緣,主要是指眼根也。根非能了別者,而只是「見相」之緣爾,在此更可確定矣!
  5. 作意緣,非「我」能作意也。而是為根塵和合故,意乃現起,故稱為作意爾。
  6. 分別依(即第六識),既已作意,則分別識乃隨而了別。
  7. 染淨依(即第七識),也就是剛才所講的非作意根。
  8. 根本依,就是指第八的阿賴耶識。
  9. 種子識,這種子識跟根本依的阿賴耶識,似乎有些重疊。
如用圖表再來審視的話,將會更清楚。8. 之根本依,確實是重疊的。至於命根、形體,還有氣脈者,則被忽略了。

這圖表,就講到這裡為止。主要在說明八識間的關係,及補充一些我個人的觀點,比如細身、氣脈,還有作意、非作意等問題。

各位若於唯識的名相,還不熟悉,聽起來就會辛苦一點。但如已有這樣的基礎,再去看唯識的經論,我想應會更簡單明瞭。至於某些對佛法涉獵較深的人,尤其對唯識名相曾研習過者,再來聽,感受乃更加不同。雖我一些看法跟傳統的不太一樣,但何妨參考而開拓思惟的方向呢?
下面我們用一種比較現代化的方式─用電腦作比喻,來說明八識間的關係。當然這也牽涉到一個問題:如果你對電腦已用得很熟悉了,聽起來就很相應。反之,若對電腦還是一竅不通的話,就不聽也罷!
第八識,比如電腦中可讀寫的儲存設備,如硬碟等。其所藏種子,猶如硬碟裡的資料。

以一部電腦來比喻一個人的生命,故不同的電腦,即代表不同個體的眾生。首先講到第八識,其猶如電腦中可讀寫的儲存設備,如硬碟等。前既說到:第八識有廣義的和狹義的不同。廣義的,乃指萬法,故一切世間現象都已包括在其中。然這裡所講的第八識,且不是最廣義的。既以電腦比喻一位眾生,則在硬碟裡的資料,頂多是種子識。至於我愛執藏識,電腦跟它相關的配備,都可以稱為「我愛執藏識」。

所謂種子,就是眾生身口意三業所作的,都會在第八識裡留下印象,或者會變成一種潛伏的力量,而這力量會影響到未來的生命現象。故在唯識學裡,乃把這些儲存在第八識裡的印象.或潛藏的力量,而稱為種子。於是第八識的種子,乃對應於硬碟裡的檔案。這是簡單講第八識。
第七識,則如WINDOWS等作業系統。作業系統雖亦是硬碟中之資料,但電腦中一切作業,皆少不得也。又電腦開機之時,作業系統隨即載入;待關機前,作業系統才離開。

下面再講末那識,也就是佛法所謂的我執。關於第七識相當於電腦的那一部份呢?我想了又想,終於覺得它比較像作業系統。電腦不管是最初的DOS系統,或後來的WINDOWS 3.1、WINDOWS 95、WINDOWS 98等,都稱為「作業系統」。

這作業系統,雖也是安裝在硬碟裡的資料。然而電腦中的一切作業,不管是開啟檔案、編輯檔案,以及儲存檔案,都是透過作業系統去完成的。這種情況就像末那識,雖也是第八識種子中的一部份,但卻有特殊的功能─從我執而造業。

以眾生的一切造作,不管是身行、口行和意行,都是從末那識去造作的。故末那識,乃可稱之為「造業系統」。而WINDOWS等,亦名為「作業系統」。名稱如此對應,這是偶然的?還是必然的呢?

如電腦於開機後,作業系統必先載入。故不管你隨後用什麼軟體:文書、簡報、影像、繪圖等,我們可以在很多軟體間切換;但總在作業系統的掌控中。這一直到要關機了,作業系統才會離開。

故就個人的生命期而言,開機乃喻生命的開始,而關機則為生命的終結。故於生死之間,末那識都在運作中,所謂「既恆又審」。前已講到,「去後來先作主公」的,其實不是種子識。因為硬碟裡的資料,乃都是被動的─被作業系統所動。甚至有時候,兩部電腦的資料要交流,也是透過作業系統而去操作、完成的。所以「去後來先作主公」者,乃是作業系統的末那識也。
第六識,則為於顯示器裡,開啟、編輯、儲存檔案。開啟檔案,乃種子起現行;而儲存檔案,則現行熏種子。

又開啟檔案中,開啟舊檔,為「本有種子」。開新檔案,乃「新熏種子」。

下面再論第六識,也就是現識。此於電腦中,我乃喻為顯示器,也就是所謂的Monitor。為什麼呢?因為硬碟裡的檔案、資料,除非透過顯示器,否則就沒辦法顯示出來。甚至從開啟檔案、編輯檔案,以及最後的儲存檔案,也都得透過顯示器才能操作的。

所以第六識就像顯示器一般,第八識裡的種子,除非透過第六識,是沒辦法現行的。而感受、思惟、抉擇、記憶等,也都是因第六識才有作用。所以第六識,又稱為現識、分別識。這名字與顯示器,卻也相當雷同。

用電腦,不管是用什麼軟體,都得操作:開啟檔案和儲存檔案。這比之於種子識,開啟檔案乃如種子起現行;而儲存檔案,卻如現行再熏習成種子。當然開啟檔案,是指開啟舊檔而言,故喻之為:種子起現行。

然而電腦於開啟檔案時,乃有開啟舊檔和開新檔案的區別。而這在唯識學上,也說到有「本有種子」跟「新熏種子」的差別。

最初唯識學之所以區分「本有種子」與「新熏種子」的差異,乃是為了解決「眾生如何能從雜染而變清淨?」的問題。既眾生一向就是無明雜染,則難以從雜染中而熏習成清淨的種子。故有些論師乃認為:應存在「本有」的清淨種子。對於這個問題,我們上次已經說過:雜染與清淨,乃非完全對立的;故不需要建立本有清淨的種子,才能熏習佛法的智慧。

可是既電腦有「開啟舊檔」和「開新檔案」的區別,則何妨以開啟舊檔,比喻為「本有種子」呢?故「本有」者,非無始以來就存在也。以舊檔者,只要在操作前已儲存於硬碟之內者,都是舊檔也。

其次,若是「開啟新檔」,則喻為「新熏種子」也。於是本有種子跟新熏種子,便沒有絕對的區隔了;因為這次的「開啟新檔」,若到下次就變成「開啟舊檔」了。這新舊之間,也只是暫時的假名罷了。
前五識,為電腦的輸入.輸出設備。如鍵盤、滑鼠、掃描器、影像捕捉卡、數位相機、數據機及印表機等。

何以謂:前五識乃類似於電腦中,輸入和輸出的設備呢?以眼根,乃是從外面輸入影像資料者;而耳根,為從外面輸入音訊資料者;至於鼻舌身等亦皆然,可輸入不同類型的檔案。也就是透過五官,故能把外界的資訊,輸入阿賴耶識中。

然前五識不只能輸入,而且能輸出。以能輸出故,眾生因以造業。在電腦中的輸出設備,最常用的首推印表機,其次如投影機.喇叭,及數據機等。而眾生造業,雖有身.口.意三業,但意業乃第六識所為。故前五識所造,唯身業和口業爾。

前五識之不離第六識者,以一切輸入.輸出皆必透過顯示器才能操作也。

我們前面已經說過:前五識是依存於第六識,才能有作用的。就電腦的比喻:乃為不管是那一種輸入或輸出的設備,其必透過顯示器,才能去操作也。而顯示器,其實又是從作業系統去操作的。所以作業系統,才是最內在的掌控者。
從前五識所輸入的資料,先搜索比對硬碟中的檔案。若有相關舊檔案,則以開啟舊檔而重新編輯也。反之,則開啟新檔也。比如見某人,若為舊識者,則以開啟舊檔而重新編輯、再儲存也。若全然未有相關資料,則為新認識者;乃以開啟新檔而重新輸入。

下面我們再說明:檔案開啟的問題。既前五識,乃能從外部輸入資料。於是這些資料,是要用開啟舊檔的方式去處理?還是用開新檔案的方式去處理呢?

首先要搜尋比對:看現在所要輸入的資料,在硬碟裡是不是已有舊檔案了;若在硬碟裡有相關的舊檔案,則以開啟舊檔的方式,而重新編輯─把舊的印象再加上新的資料,然後再儲存起來。反之,若現在所欲輸入的資料,在硬碟裡完全沒有相關的檔案;則以開啟新檔而編輯儲存之也。

比如說我們見到一個人,一看原早就認識了,為什麼知道:是早就認識的呢?因為他的長相、他的聲音,早記憶在心田裡。故一核對,就知道他是某某人。是張三,就把張三的檔案開啟出來。是李四,就把李四的檔案開啟出來。若張三,認識已久,則他的檔案就很大。如李四,乃最近才認識的,於是李四的檔案就比較小。

既把舊檔案開啟後,則再加上新的資料:張三好像生病了,所以心情不太好等。更把這些資料加以輸入、重新編輯,而再儲存成張三的新檔案。

若舊識者,已太久未連絡,故檔案搜索不得,乃重新建檔,而為新認識者。然或那天,卻猛然想起,原早就認識了;故將新舊兩檔案合併為一。

反過來說,如看到一個人,檔案搜索了老半天,卻沒有任何印象。沒有任何印象,大概就是新認識的吧!於是我們就重頭輸入:他是什麼名字?從那裡來?長相怎樣?談吐如何?一大堆資料著手去輸入.編輯。

不只人是這個樣子,當我們看到一朵花時,也會去回想:這是什麼花呢?是茉莉花?還是文心蘭?如果記憶中完全沒有印象,乃不認識者。於是就去問別人:這是什麼花呢?問清楚了,再於「花」的子目錄下,建立另一個新的檔案。

或許有一種情況,有個人其實是已認識了。但是為太久沒有連絡了,不只沒有連絡,更從來不去想他。所以現在突然看到了,想都想不起來他是誰!於是既舊檔案搜索不得,故只好建立新的檔案,而把他當作新認識者。然有一天,卻突然想起來:耶!這個人原早就認識了。於是乃把新舊的檔案,合併為一。
軟體的操作,必有相當的硬體作基礎。身體氣脈,即是心識之硬體也。

電腦主要是用來做檔案的,所以基本上是以軟體為主。但是不管用什麼軟體,都必須有相當的硬體作基礎。

若就生命體而言,軟體即喻指我們的精神,也就是心識也。而硬體則喻指我們的身體。身不離心、心不離身,這是我再三強調的。而在粗重的身體與細緻的心識間,乃有氣脈,用以傳輸和操作。氣脈若在電腦中,即相當於許許多多的電子電路也。
電腦的升級,有軟體的升級和硬體的升級。軟體的升級分三:a作業系統的更新。b安裝新的程式。c舊程式的更版。

作業系統的更新,猶如悟性的提昇,故新的作業系統必然既更方便迅捷,也更周遍涵容。安裝新的程式,猶如生命廣度的增加。至於舊程式的更版,只是細度的增加爾。

用電腦的人都知道,電腦過一段時間後,就要升級。而升級,可分為軟體的升級與硬體的升級。

首先講軟體的升級。就我所知:軟體的升級,可分作三個等級:第一是作業系統的更新。比如從DOS的作業系統,到WINDOWS 3.1, WINDOWS 95.WINDOWS 98等。大致而言,新的作業系統都既更簡單方便,也更周遍涵容。亦即既操作比以前更容易,也功能比以前更高明。故作業系統的更新,乃相當於悟性的提昇。

為什麼把作業系統的更新,比喻為悟性的提昇呢?因為既前面把作業系統比喻為眾生的我執。故如我執很堅固者,他的包容性一定很小,乃常會跟很多人起衝突的。而經修行後,既在理論上了解,也在體驗上契入,故使我執慢慢淡化了,使心量慢慢打開了。這時,再處理任何人事,一定更得心應手。所以乃對應於作業系統的更新也。

第二是安裝新的程式。比如我本來只有文書軟體,而現在再安裝簡報軟體、繪圖軟體、翻譯軟體等。安裝新的程式,乃對應於生命廣度的拓延。譬如以前沒有接觸過藝術,而現在觸及藝術了;以前沒有深入醫學,而現在深入醫學了。生命廣度的拓延,即使不是質的昇級,但還算是量的昇級吧!

第三舊程式的更版。比如文書軟體的從Word 5.0昇級成Word 7.0,從Word 7.0,昇級成Office 2000。版本既愈來愈新,也算是另一種昇級吧!然而以這種昇級,只是局部性的功能增強,所以只能對應於生命細度的精緻也。

所以必生命的高度、廣度和細度,都提昇了,才是全方位的生命也。

通常軟體的昇級,必對應於硬體的提昇:比如硬碟的擴大、CPU的加快和記憶體的增加等,才有卓效。故修心證悟,亦必對應有身體氣脈的改變才是。

就電腦而言,通常軟體的昇級都必對應有硬體的昇級,才更有效;尤其以作業系統的更新為然。比如雖從Win3.1昇級成Win98,可是你卻還用原來的Pentium100,或記憶體只有16MB。這樣雖軟體昇級了,卻未必能用得更方便也。所以不管是CPU的加快、硬碟的擴大、記憶體的增加。總之,必硬體也一起昇級,才真有效。

就傳統的佛法而言,乃都把修行定義在「心性的提昇」,這當然是最重要的。然而在心性提昇的當下,也應該對應有身體.氣脈的改變才是。雖這一部份傳統的佛法乃講得比較少,但就理論而言,應如此才合理。

所以一個人真修行成就了,也能具足六神通。而六神通者,當不只是心性的提昇,也必包括身體.氣脈的改變。否則神足通如何能升天入地、穿牆走壁呢?

以上,乃以電腦的比喻而說明八識間的關係。
以下再用氣脈的一些現象,來說明業識間的關係。當然有禪修經驗者,對有關氣脈的覺受,會比較熟悉。而從未禪坐的人,卻只能依文會義而已!
人腦的硬碟,不只是大腦的腦細胞而已!其乃包括與大腦銜接之一切氣脈。故人的記憶,乃潛藏於中。人的作業系統,乃氣脈中之拙火者。

前既將第八識比喻為硬碟,故一般人很容易聯想到人身體中的大腦。因為大腦裡有很多腦細胞,故像硬碟一般,可儲存很多記憶。當然大腦是硬碟的一部份;但卻非硬碟只限於大腦而已。

從我個人打坐的覺受中,我認為:與大腦銜接之一切氣脈,皆是硬碟的範疇。事實上,所有的氣脈都會跟大腦銜接的;只是或為直接銜接,或為間接銜接的差別爾。

為何跟大腦銜接的一切氣脈,也有記憶的成份呢?這在下面,會講得比較明確。但所謂「記憶」,有的只記在潛意識裡;雖然回想不起來,但卻會對我們的未來,產生很大的影響力。這就像在電腦中,有些檔案雖無法去開啟,可是還有它的作用。

以前已說過:氣脈有深淺的不同,我們大致可把它分作五個層次:或名為五臟─心、肺、脾、肝、腎。或稱為五蘊─色、受、想、行、識。總之,是有深淺漸次的差別。

前既曰:作業系統其實還是硬碟的一部分。故我執的末那識,也是氣脈中的一部份。若以層次而分,乃屬第四層次之行蘊也。而這行蘊的氣脈,乃被瑜伽者,稱為拙火。

拙火之氣,雖全身皆有。但既非均佈於全身中,也非集中於某處。

這拙火,就世間人來看,也算是一種特殊的能源。然這能源,雖全身都有;但既非均勻分佈於全身中,也非集中於某特定處。為什麼這樣呢?

或隨時間的循行,而疏密不同;或因作意的導引,而厚重不均。隨時間的循行,如白天氣在頭手四肢,故耳聰目明,反應靈敏。夜晚氣歸腑臟,故目不明、耳不聰,反應遲鈍;甚至昏睡無夢,一切無知。

因為這拙火,乃會隨著時間的變化而遷移。比如白天,為我們的眼睛須要看、耳朵須要聽、手腳須要動、腦筋須要想;所以氣乃運作於頭手四肢。而晚上因為休息了,所以氣又慢慢回歸五臟六腑。因此白天跟晚上是不一樣的,且於日夜中形成一種循環。

所以為何到了晚上,就眼皮沈重呢?因為我們的氣,已從頭下降而欲歸回五臟去了。於是當經過眼皮時,就推它下垂;由是沈重而得睡覺去也,這是一天之中的變化。而於四季中,夏天的氣比較浮,冬天的氣比較沉。如在一生中,年輕氣盛,年老氣衰,也是有差別的。以上乃謂:隨時間的循行,而疏密不同。

其次,如我現在把注意力集中在頭部,氣則往頭部集中。反之,將注意力放在腳底,氣乃往腳下集中。此乃謂:因作意的導引,而厚重不均。而所謂集中,也不是完全集中,而是有的部分較多,有的部分較少。它還應全身都有,否則,那個部位就會麻木不仁,甚至生病、死亡。

若人生病時,氣則集中於患處,故人亦如夜半欲眠時,混沌倦怠,無精打采。嚴重時,目不能視,耳不能聽。

其實在我們身體中,本就有一種控制系統:故頭腦要想,氣便集中於腦;腳欲走路,氣便集中於腳。當然這是就健康者而言。反之,如一個人生病了。生病就醫學來診斷,當會有千百種以上的原因。但是就氣脈而言,生病就是為那部位氣脈不通。於是以氣脈不通故,它正常的功能失效了。以正常的功能失效了,我們才說它病了。

身體若病了,這時本有的控制系統,就會指揮將大部份的氣,往這兒集中。集中作麼?期以將不通的部位,再打通。尤其若患病處,是一個很重要的部位。所謂很重要的部位,就是不立刻通,便會有生命的危險。

這時本有的控制系統,乃糾集大軍,全力反攻。於是以氣多集中患處故,手腳都不想動,眼睛也不想看,一副混沌倦怠、無精打采的樣子。其實無精打采、混沌倦怠,就是叫他好好休息爾。而於休息時,才更方便糾集大軍,全力反攻。

所以一個正常的人,雖生了小病,其實不用急著去看醫生。只要放鬆、休息,我們的免疫系統,便能自動調整過來。反之,不能放鬆,胡思亂想,氣便無法集中。甚至急著求醫,東奔西走,反消耗更多的氣力。病不惡化,才怪哩!

如果病得很嚴重了,再不打通就要死掉了;於是本有的控制系統,乃把大部份的氣,全集中於患處。務必在最短的時間內,把它打通。所以這時眼睛不看沒關係,耳朵不聽也沒關係。如果再不通,就要死掉了;則眼睛還有什麼好看的,耳朵還有什麼好聽的?

故如一個人病到目不能視、耳不能聽,即是非常危險矣!因為如果還打不通,便非死不可也。

如人專心觀視時,以氣集中於眼目故,耳鼻等功能乃為減卻也。同理,若專心於聽,眼鼻等功能亦減卻也。

我們再來分析五官的作用。如一個人正專心於看時,因氣多集中在眼睛;為耳朵與鼻子的氣乃被挪用了。於是耳朵跟鼻子的功能,就為之減卻。由是而言:心是一?還是五呢?如果氣平均分佈在五官中,則既眼可以看,也耳可以聽;只是既看不那麼清楚,也聽不那麼仔細。相反地,欲專心於聽,故把氣集中在耳根裡;這時雖聽覺靈敏了,可是其餘感官的功能,卻為之減卻。

所以有的人雖眼睛瞎了,可是他的聽覺或其他感官,卻會因眼睛看不到而變得更敏銳。這也算是另一種補償吧!

若聲音太吵而不欲聽時,乃可將意專注腳下,導氣下行,聲音當為之減弱也。

以上,如已對氣脈跟感官的關係,比較了解了!則碰到聲音很吵而心煩時,該怎麼辦呢?若你覺得吵,故心更著「意」於此,當然就更吵爾。如相反地,我們乃把注意力移到腳下;於是為導氣下行故,聽覺就不那麼敏銳。

現代有很多人一面看電視,一面吃飯,其實這是不健康的。因為吃飯時,消化器官正忙碌,故應使氣下降,而幫助消化也。反之,如還要看電視.聽音樂,這氣就上下忙亂而捉襟見肘也。

也有很多人因為緊張,所以於用餐時,猶不能放鬆。以不能放鬆故,氣無法下降到腸胃裡。於是時間既久,乃成腸胃病。台語中有俗諺曰「呷飯,皇帝大」,就是指於用餐時,須將一切都放下也。

氣行於脈中,如磁頭沿著磁帶走,故將讀出蘊於脈中之檔案。若氣行於常脈中,以行之較順故,妄念不多。若脈崎嶇阻塞,則妄念乃多。

下面,我們即來解釋:何以與大腦銜接之一切氣脈,皆是硬碟的範疇?

以氣行於脈中,其猶如磁頭沿著磁帶而移動,故將讀出蘊於脈中之記憶。這種情況又如舊式的唱片,在唱機中有一支唱針,此針若沿著唱片的溝紋持行,則錄於唱片中的聲波,就被解讀出來了。我們的氣沿著脈走,即像唱針沿著音軌走,故能解讀出過去所錄進去的檔案。

我們知道唱片裡的聲音是怎麼被錄進去的呢?從溝紋裡的深淺、彎曲、寬窄等種種變化中,去錄進聲音的。同理,眾生亦從氣脈的粗細.彎折.直曲而錄進各種情緒.思惟.印象等。

以一般人的脈,都不可能像高速公路這麼平直.寬暢。所以氣行其中,蘊於脈中的檔案,乃被一一解讀出來。從這個角度來看,於禪坐時打妄想,倒是頂正常的。除非他的脈,已經一次又一次的清除;故愈來愈寬暢平直,而無妄念可打矣!

有些人於禪修時,乃用守竅法門,即把注意力集中在某處,尤其是身體中的一個部位。這時,以氣不行故,妄想不會現行;然氣若不行,又難免變成昏沉.無記也。守竅法門,我認為是有礙健康的。

脈的平直.寬暢與否?既與身體的健康有關,也與情緒的穩定.甚至神智的清明.反應的靈敏,有相當大的影響。故禪坐者,既練心又調脈,身心皆得其所也。

氣若閉塞於某處,則昏沈無記也。如雖梗塞於某處,而氣乃旁溢;斯則昏沈兼散亂也。

於禪坐時,若氣閉塞於某處,則昏沉、無記也。為何氣會閉塞於某處呢?乃為彼處有結,故氣通不過去也。於是就像高速公路塞車一般,一大堆車子停在那邊.動彈不得,故很多人便不免昏沉了。

故我建議:若為氣閉塞於某處而昏沉無記,則不應下座。因下座的話,氣就散掉了;雖不再閉塞於那裡,但脈結乃未消除。應繼續禪坐,直坐到脈通為止。若脈通了,人便清醒過來。甚至也不要於脈初通時即下座,最好再待半小時左右,等其更平順了,再下座。

有時候,雖大部份的氣皆閉塞於某處。但還有少許的氣,從旁橫溢。這種情況又像高速公路雖塞車,但有些靈俐的人,就先從交流道轉下,抄小路,而待下一個交流道再轉上來。然既小路,當不可能行駛很多車輛。所以思路,是不會很清楚的。於是此乃昏沉而兼散亂也。

因此就一般人而言,於禪坐時,昏沉跟散亂都是正常的。只要我們繼續坐,坐到氣足脈通,情況就能改善。不需要因昏沉、散亂了,便覺得功夫退失了而氣餒。以若不繼續用功,脈唯阻塞得更嚴重。

如氣積於上,則瞋慢妄念,自較多也。反之,氣積於下,貪淫妄念,竟較多也。故不同部位的脈處,寧存有不同類型之檔案乎?

在我的禪坐經驗裡,有時候因頭部的脈不通,所以氣乃積在那兒。於是此時的瞋心與慢心,乃比過去更強烈。有時候為小腹或陰部以下的脈不通,故氣就積在那裡。於是此時的貪心與淫念,自較往昔誇張。這時,該怎麼辦呢?不必慌,覺則無咎。唯繼續坐,坐到脈通了,一切妄想雜念即似春夢了無痕已。

所以從這些現象來審思,乃更能體會到:眾生是無我的。因為真正控制者,乃非我也;而是很多與身心相關的緣起。而在緣起離奇的交會中,一切現象與覺受,寧非如夢如幻也。

既氣積於上,就會有瞋心、慢心的現行。氣積於下,會有貪欲、淫念的現行。則不同部位的脈結,乃存有不同類型的檔案也。所以我認為:一切與大腦相關的氣脈,都是業識的範疇;且不同部位的脈結,還儲存著不同子目錄的檔案。

一般人的脈,皆是淺表之脈,較順通。隱裡之脈,較難調。然而淺表之脈,雖較易通,但不穩定,容易受情境之干擾。深隱之脈,雖較難通,但較穩定。

以全身的氣脈,既有比較淺顯的,也有比較深隱的。淺顯者如神經之脈,而神經之脈乃可用意識去控制、導引也。深隱之脈,如內分泌之脈也。

比較淺顯的脈,就禪坐的功夫而言,乃較容易疏通;可是卻不穩定,故很容易受到情境的干擾。境就是外境,比如眼所見色,耳所聞聲。而情,就是內在的情緒。如果生氣了,氣往上衝;高興了,氣往下沈。所以情緒一變化,脈就跟著糾纏了。

很多人在打坐的過程中,自以為他的脈通了,他可以導引控制了。其實能導引控制的脈,只是淺脈爾。故如溺於在淺脈裡作功夫,更深沈的脈就不容易打通也。

如何才能更打通深沈的脈呢?唯內攝的功夫爾。深隱的脈雖較難通,但如打通之後,便很穩定。故可不受意識的控制、不受情緒的影響。所以一個人經修行禪坐而將脈調通,則既情緒會比較穩定,心智也會更加開明。總之,身跟心是相輔相成的。

修行者從明心而調氣,從調氣而通脈。心如人,氣如馬,脈如道。從明心而調氣者,乃以人來指揮馬走。而人如何指揮呢?乃須要有心中的藍圖。而明理者,即標示此藍圖也。

雖然我也重視氣脈的通塞,但卻非認定:修行須從調脈去著手。甚至也不同意,道家所強調的「性命雙修」。

因為身心雖互為影響,但心是本,身為標。以得本者,標必從之。得標者,本未必得。這種情況就像電腦中,乃是以軟體來控制硬體,而非硬體可控制軟體。故心識的變化,雖很微細;可是身體氣脈,卻受其左右。所以一個真具智慧者,乃必從心去著手。

心當怎麼去著手呢?乃從「明心」去著手。於是心既明,則氣隨調。氣隨調氣,則脈亦通。故是最直截了當的,但這也須對上根者才有效。一般人要直接明心,恐怕還不容易。

為什麼說:心既明,則氣隨調呢?這我們乃作一種比喻:心像一個人,氣似一匹馬,而脈乃道路也。所以從明心而調氣者,就是用人來指揮馬,使行之於我所抉擇的道路中─不是它既有的道路,這是我再三強調的。這道路乃根據修行的需要,故無路可使有路,小路可變大路。

然道路究竟該如何規劃?這乃牽涉到我們心中的藍圖。而藍圖怎麼畫呢?從所悟的理,自然就會呈現出道路的藍圖。事實上,所謂藍圖卻不必像建築藍圖一般,得畫那麼詳細。就修行而言,只要確定大方向及鎖定目標,便可矣!

然大方向是什麼呢?就《楞嚴經》的宗旨而言,是見性而不著相的方向。從覺悟妙淨明心而趨向自在與圓滿也。我們得時時刻刻,把方向瞄準好;而來指揮這匹馬走,最後終於能到達所預期的目標。相反地,如遷就舊路;則舊路與覺悟,卻南轅北轍也。

既依需要而去開路,所以脈不是固定的,更不因循舊有的。它將會隨著我們修行的成就,而不斷地進化也。

然而有的馬太慓悍了,竟不顧人的指揮─業障深重。從調身而調氣,從調氣而調心。

如果一個人心中沒有藍圖,卻被這匹馬帶著四處亂走,走的唯舊路;而舊路,即生死之路爾。有時候,我們雖也想指揮這匹馬走,結果馬太慓悍了,竟不顧人的指揮!為什麼呢?為過去的業障、習氣太重。「習氣」,還果真是一股氣哩!於是既習氣衝動,便阻礙了正氣的流行。

故業障深重者,欲直接從明心去調氣,卻不容易。所以反要倒過來:先從調身而來調氣;待氣調後,再來調心。

簡言之:理通則心平,心平則意寧;意寧則氣直,氣直則脈通。脈通則體泰─卷舒自在.任運無礙也。

最後,我們用一個偈頌,來標示修行的大原則。首先「理通則心平」,如果我們對於「本來清淨」的道理,能完全體證的話;則所見諸法,都是平等而清淨的。這時,我們的心還會不平嗎?

其次,「心平則意寧」:心既已平了,意才能寧。寧乃是不造作.不取捨。既一切都是平等而清淨的,那還有什麼可造作、取捨的?於是心乃唯安於當下爾。

「意寧則氣直」:這時,我們的意向就很單純而已。所謂「安於當下」卻非不動也,而是只順著理路去走。所謂「理直氣壯」,既理路單純,則瓜葛不生,故正氣浩然也。

「氣直則脈通,脈通則體泰」:氣既直又壯,故脈乃很容易疏通。而脈既疏通,則身體就自然能健康、靈敏、通泰。消極的是沒有病,而積極的是能發揮更強的功能:卷舒自在,任運無礙。

現代很多人都注重身體的保養,然身體當如何保養呢?從理通.心平去著手吧!佛法何以說:病都是業障?既從理不通、心不平而生病,當然就是業障了!

問:意云何不寧?答:有動向.有取捨,故不寧也。故修行之要,乃絕意而已!這也就是《楞嚴經》所謂的「捨識用根」。

至於詳細內容,請待下回於〈廿五圓通與參禪法門〉中,再分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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